如聊斋故事《青梅》虽应算作正剧,但其中一些情节却充满悲剧性,而由此改编的川剧《青梅配》则是一出喜剧,《青梅赠钗》是其主要场次。水晶县天旱,书生张介受父亲久病不愈,家中断粮。介受母子从水沟里捡来鸡骨头熬成汤,以宽父心,自己背地吃糠当饭。父亲误会母子二人背着他吃肉,吵闹起来。隔壁丫头青梅听见吵闹,前来探望,并将自己祖传金钗赠与张家解救急难,暗许终身。《青梅》故事中并无捡鸡骨头熬汤、秀才吃糠的内容,这些喜剧情节均为川剧所增加,有的演员还由此创造了一些独特的演技,如象张母吃糠被噎住,演员以气功变脸的表演,即是演员在表演中的创造。这段戏中,对煮鸡骨头汤过程的处理是通过张生母子分别在场外场内的对话来完成的:
张母:(向内)介受,洗了没有?
张介受:(内应)洗了。
张母:(向内)捶破了没有?
张介受:(内应)捶破了。
张母:(向内)火发起没有?
张介受:(内应)发起了。
张母:(向内)水渗起没有?
张介受:(内应)渗起了。
张母:(向内)下锅了没有?
张介受:(内应)下锅了!
张母:(向内)熬好了没有?
张介受:(内应)熬好了!
张母:好了就端出来嘛。
张介受:[张介受端汤上]来了。
如此熬鸡骨头汤,则把一个辛酸的生活场景经过浓缩变形成为了一种喜剧方式。接下来,母子吃糠、张父吵闹,既令人辛酸,又惹人发笑,隔壁的青梅听见吵闹到张家登门看望,喜剧情节不断展开:
张母:哎呀,是哪个在叫门?
张介受:(开门见青梅,复闭)是个女子。
张父:是个举子?你是秀才正好相见嘛!
张介受:是个裙钗!
张父:城差?我家又没为非作歹,城差来做啥?
张介受:是个女大姐!
张母:呵!李家米铺的李大姐?
张父:老婆子,收米帐的来了,咋个办?
张介受:哎呀!妈,不是收米帐的,是一个年轻姑娘,你老人家去看一下嘛。{张介受扶父下}
张母:哦,我怕是哪一个,原来是青梅姐叻!
人在惴惴不安之时很容易产生听觉上的混乱,因为张家已经欠下米店的债,将女大姐听成了收米帐的李大姐,也是符合心理学中语言条件反射原理的,这里运用谐音制造的生活化的笑料颇能取悦观众。在这出戏中,川剧运用了多种喜剧手法来处理一个悲剧性的故事,如象张母吃糠被噎这类生活现象的夸张表现,既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寓喜于悲,悲从喜出,能给人以特殊的审美感受。
这种寓庄于谐、寓悲于喜的悲喜重构方式,适合四川观众的欣赏趣味,为聊斋戏在四川的普及提供了有利条件。
十、取形换神式
取形换神,即在保留聊斋故事原来框架结构、人物关系的基础上,赋予其新的思想内涵,表达新的审美理想。这是川剧聊斋戏编创过程中十分常见的一种方式,如《菱角配》《甄刘缘》《画中缘》《宦娘》《沧海明珠》等均属此类情形。必须说明的是,这些用取形换神的方式改编的剧目,有些比较成功,有些则是失败的,或者说是有明显的缺陷。下面试举两例。
川剧《菱角配》是一出以歌颂青年男女纯真爱情为主旨的优美的喜剧剧目。其故事为:观音寿诞,焦画王之女菱角奉母命到观音阁还愿,书生胡大成见菱角清纯貌美,遂表爱慕之情。菱角言其父有至交崔尔成,请他说煤,方能成全。大成托崔至焦家说亲,焦父始索要高礼金,后终允诺。崔归告胡大成母,不料胡母嫌菱角小时举止轻薄,不允。大成赠扇一柄与菱角,示其忠诚。战乱起,大成母子逃难途中被冲散。胡母寄居长沙郊外水月庵,大成投长沙舅父家。焦家逃难至湖南,贫病交加,只好将菱角许给富商张家,菱角不从,出逃寻找胡大成,途中也投宿水月庵,改名林翠花,深得胡母喜爱,聘为儿媳。大成与母团聚,坚决不与翠花成亲,后知翠花即菱角,皆大欢喜,拜堂结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