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剧音乐理论方面,除会后编印文集外,还有《川剧高腔音乐散论》(钟善祥著)、《川剧音乐探微》(彭潮溢著)、《高腔音乐与川剧》(路应昆著)、《川剧传统音乐的科学剖析》(沙梅著)、《千声万曲帮打唱》(嘉慧著)等以个人名义出版的川剧音乐专著。
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和剧目“三并举”方针指引下,由于省委振兴川剧的号召和各级党政部门的重视,措施具体,目标清楚,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川剧工作者的积极性,出了一大批经过加工整理的传统戏、新编历史戏和现代戏。从音乐角度来看,改革创新的力度,远非过去可比。如果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音乐改革尚处在自发状态,那么振兴川剧以后的改革就有了更多的自觉意识。尤其是新编历史戏和现代戏,没有哪一出照搬传统音乐的程式套路。其改革创新的成功之处,试探索于下。1、凡符合剧情和人物的传统音乐,即可沿用或加工使用,反之则不受曲牌、腔格、板式的制约。传统音乐仅仅是素材,中西作曲技巧也只是手段,其目的是为塑造人物、推动剧情。2、专腔专用。剧中人音乐形象个性鲜明,其唱腔只用于此剧此人,不允许换用,亦即音乐不具共性,不再是程式化的唱腔。正好印了艺术最忌无个性之说。3、只要出于剧情和剧中人物的需要,大胆吸取它剧种音乐、民间音乐、少数民族音乐、流行音乐乃至外国音乐的某些技巧和元素,化为我用。这种吸取和化用。在荒诞川剧《潘金莲》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其他,还有现代戏《岁岁重阳》、《张大千》、《尘埃落定》及新编历史戏《巴山秀才》等等,不一一例举。4、为适应人们新的审美情趣,力求唱腔优美动听,剧中凡须歌舞处,亦不再是随手拈一手昆曲而歌,随意取支笛谱来伴舞,一切都要视剧情与人物而定,或是依据人物音乐主题来发展,或是改编、新创。轻歌曼舞,悦耳愉心,如《芙蓉花仙》、《华清池》等。5、乐队的编制与乐器的选择,均按剧情和剧中人的需要而定。当年《红梅赠君家》所争论的问题,已被这之后的改革、创新实践所证明,沙梅先生的指导思想和作法是正确的、领先的。为后来者所仿效。然而,时光荏苒,新的问题又待解决,现代戏与新编历史戏的乐队阵容大,可传统戏的乐队阵容却小,如编制固定,畸轻畸重,不利于流动演出。目前,各团的乐队编制多为中小型,人手不够时再临时外聘。如遇流动商演,就用录音光盘伴奏。为减轻剧团的经济压力,也许这是无奈中的好办法。是否值得提倡,我认为须慎重。因为舞台有大小,演员与观众的情绪交流,也可能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差异而有所不同,乐队伴奏能临场应变,做到严丝合缝,而录音光盘却要演员去适应,导致心理负担。如果仅仅为减轻经济压力,那么,1999年成都市川剧院去沈阳演出《目连救母》时,就一个人操作电脑,完成了全剧的音乐任务,岂不更值得效仿?6、西洋作曲理论为我所用。总谱、配器、和声、复调、管弦乐法等知识,原本是西洋音乐的学科,随着社会的发展,中西文化的交流而进入了川剧领域。振兴川剧以前和振兴川剧初期的《红梅赠君家》、《四姑娘》、《王熙凤》、《火红的云霞》、《巴山秀才》、《燕儿窝之夜》、《目连之母》、《白蛇传》、《四川好人》、《红楼惊梦》、《田姐与庄周》、《张大千》、《华清池》、《都督夫人董竹君》、《中国公主杜兰朵》,近些年获大奖的《山杠爷》、《金子》、《死水微澜》、《变脸》、《欲海狂潮》、《易胆大》、和最近上演的《尘埃落定》、《红梅记》等剧目,可以说没有哪一部戏不写总谱。演出实践越多,中西音乐的融和越是顺理成章。7、回忆川剧在帮腔与唱腔中尝试齐唱和合唱之初,总感到声音个性太强,相互粘不到一起。即使是独唱也觉得尖、扁、窄、刺耳,老艺人教戏往往是教腔不教声,方法单一,又缺少理论支撑,因而发声长期处于自然状态。振兴川剧以来,部分中青年演员开始自觉地寻求发声的科学性,使嗓音变得通、透、亮、美,不仅表现力强,声音也更优美。20位梅花奖得主和部分知名度高的老中青演员,都不同程度地受益于广泛的学习与实践。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被誉为川剧唱腔“女状元”的沈铁梅。
川剧音乐60年,一路走来,一路坎坷,到今天,仍未完全走出困境,有待解决的问题还多。
1、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全省川剧团一度恢复至134个,如今能常年坚持演出的不到五分之一。这里所说的常年演出与五六十年代相比,却不是同一概念。那时,天天有演出,逢年过节每天要演2-3场,走乡串镇、搬迁台口是家常便饭。还要挤出时间生产新剧目,凡遇节庆,总有新戏出台。而现在,排一个新戏动辄几十万,甚至一两百万,耗神费财,观众不来,多演多赔,少演少赔,目的无他,为的是晋京拿大奖,给长官增光,长此下去,川剧能走出困境?
2、随着社会的发展,文化的多元,川剧不可能再独领风骚、一枝独秀,这是情理中事。问题在于现有的川戏迷,该如何满足他们的文化需求?川剧团锐减后,演出的范围小,剧目少,场次少,城市剧场票价昂贵,拒收入低的戏迷于门外。他们要看川戏,只能选择民营与火把川剧团或玩友座唱。而这些团体因条件所限,只能是老戏老演老唱,审美情趣仍然停留在原位。如果偶尔有青年人在场观看,恐怕十之八九会得出“难听”的结论。老戏迷看戏难,新戏迷难产生,长此下去,川剧将会继续失去迷恋它的观众。
3、音乐创作后继缺人问题。作曲,关系着川剧音乐的发展。一个成熟的曲作者,知识面要宽,专业度要深;就从业者个人而言,既要有锲而不舍的执著,又要有甘为“路石”的品格,得来不易。而今,作曲人才匮乏,老的已退休,现在还能在一线拼打的作曲家屈指可数。川剧学校什么班都在办,唯独不见川剧作曲班。后继缺人,堪忧!
4、声音的美质问题。声腔,原本是声与腔相结合的统一体,就行业分工而言,声是演唱者的事,腔由曲作者去完成,腔为声提供艺术表现依据,声赋予腔以生命力。腔谱写得再好,演员声音不好,仍不能实现腔与声的完美结合。长期以来川剧重腔轻声,声音的美质一致都是问题,直到目前,戏曲还没有一套较为科学的发声方法。有专家建议,不妨借鉴西洋,如意大利美声唱法。现在有一些演员也在学练,收到了较好的效果,但是没能带动大多数。
5、器乐演奏问题。声美、腔好,还要有好的器乐伴奏,才能实现预期的舞台效果。现状是从事器乐的演奏者(当然包含打击乐),不受重视,待遇低下,因此练功者少,以此为终身职业者更是凤毛麟角。在矛盾突出的川剧团,居然连代表剧种的主奏乐器(锣鼓、唢呐、笛子、小胡琴、盖板子)的演奏韵味,已大不如前,何以遑论其他。
6、理论建设问题。重实践,轻理论,也是川剧音乐改革中普遍存在的情况,结果是推迟了改革的进程。川剧音乐囊括了中国戏曲所有的声腔形式,需要研究的方方面面很多。比如各声腔腔系的梳理研究;相关联的不同剧种之间同一腔系的比较研究;川剧音乐发展史的研究;川剧高腔中十二平均律不能解释的现象,需要从侓学方面的研究;另外还有曲体学、节奏学、语音学、演唱法、演奏法、美学等等。已散见报刊的音乐论文和那几本专著,大多是音乐工作者的业余行为,更系统更深入的研究,还是要靠专门的研究人才,还要有具体的组织保障。
总而言之,作曲、演唱、演奏、理论、办团,既相互关联,又各有其特殊性,需要总结。更要有可操作的措施来解决上述问题,只有这样,川剧才有可能大发展。
彭潮溢:国家一级编剧、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广播电视学会会员。
(四川文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