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赞扬声中,吴拙同志却始终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她说:“我能做出一点成绩,自己虽然也努了力,但主要是来自各级领导的关心支持,老师和师兄师姐们的指教鼓励。”她忘不了唐笑吾,姜尚峰,袁玉堃,曾荣华这些老前辈对她的尽心传艺,耐心启发,严格要求,忘不了王成康、谢文新等几位师兄的潜移默化,切磋交流。每当谈到这个问题,她总是满怀深情,津津乐道,谈得眉飞色舞。
吴拙同志之所以能够演一行精一行,能够“装龙象龙,装虎象虎”,除了她在科班时受过严格的训练,自己又常练不辍,基本功扎实外,还特别注意塑造人物形象。她认为:“四准八法”,傻、嗄、痴、呆、喜、怒、哀、乐等表演程序固然必不可少,但如果不根据人物内在的思想感情,不考虑剧情的发展,一味照搬程序,那就把人物演不活,会千人一面,缺少生气。文小生应有“文气”或称“书卷气”这是总的要求。但同样是读书人,即有的骄矜浮华,有的老实憨厚,有的庄重严谨,有的诙谐幽默,有的风流,有的迂酸,在表达感情时,都各有特点,表演也就要因人而异,必须创造性的灵活运用程式,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她还认为:角色虽然都是“读孔孟之书,行周公之礼”的文人雅士,但不一定都是弱不禁风,酸气十足的书呆子,其中大多是“寒窗苦读”“胸怀大志”的饱学之士,即使暂时处于穷愁撩倒之中,也不失其“知识分子”应有的气度。如《迎贤店》中的常思庸,他流落异乡,困守旅店,受尽店主婆的欺凌,但他自视颇高,对庸俗不堪,认钱不认人的店婆子十分鄙视,对她的态度语气,都应表现得十分轻蔑,当他卖画得银后,便一改书生的“温良敦厚”抓住店婆子爱钱如命的特点,对她大大戏弄一番,使得她丑态毕露。这出戏虽然不是文小生的重头戏,但吴拙却把一个怀才不遇,虽穷不酸,还有几分幽默感的落泊文人,演得活灵活现,而《三难新郎》中的秦少游,又是文小生另一种类型,这出戏说的是江南才子秦少游,在“大登科金榜题名”之后,又与苏东坡之妹芬小妹,“小登科洞房花烛”的故事。出场人物只有秦少游,丫环梅香和苏东坡三个。剧情很简单,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表演技术,看来好演,真实很难,演不好戏就会“温”,自然也就抓不住观众。吴拙在唐笑吾先生的传授指导下,又观摩了众多老师同行的演出,她逐渐体会到这出戏内涵颇深,不是在表现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而是对某些骄傲自满,目空一切的“知识分子”的善意批评。要演好秦少游,必须牢牢把握住人物当时的心理状态。这是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子,又正当春风得意之时,确有“天下高才,舍我其谁”的气概,万不料花烛之夜,却被娇妻拒之门外。三题考中,方能进入洞房。而他偏偏又被难住了。徘徊中庭,搜索枯肠,一条“闭门推出窗前月”的上联,就是对之不上。那尴尬,那懊丧可想而知。吴拙吃透了人物思想感情,先是抓住一个骄字,重新设计了唱腔和形体动作。用轻快的垫步出场,来了个“昂头天外”的亮相。四句唱词:“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十五分外光,昨日首登龙虎榜,今与佳人效鸳鸯”。加上了欢快轻松的花腔,就把秦少游的志得意满表现无遗。在“被难”之后,又紧紧抓住一个“窘”字,通过用凝重的目光,沉缓的步伐,轻微的叹息,无可奈何的苦笑,来表现人物的心情。她说:“前面把秦少游的骄满表现得越够,就越能反衬出他在“被难”后的困窘。对这出戏,吴拙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王朝闻同志称赞她演得“有味道”,味道二字,真可谓“言简意赅”了。
吴拙同志不但勤于学习,勇于探索,还善于博采众长,她把前辈老师同行们表演技巧的精华,“化”之而为己所有。结合本身的条件,逐渐形成了她自己的文而不媚,俗不伤雅,潇洒大方的艺术风格。
吴拙同志演出态度严肃认真,不畏艰苦,带戏上场,带戏下场,一丝不苟,几十年来从未发生过踏场、误场的事故,带病带伤演出那是常事,甚至在住院治疗当中,也要完成招待重要外宾的演出任务,演出场次之多(曾经在不同地点连演三场)演出时间之长,也是少见的。
一九八四年,正当她演技臻于成熟之际,又是由于工作需要,局里任命她担任市川剧一团的团长,分工管业务。这可以说是吴拙的艺术生涯中,一个重大的转折,以往只消管好自己就行了,现在要管好的却是一个团啦!她又一次毫无怯色的“知难而上”。在她任职期中,工作作风可用四句话来概括,这就是: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以身作则,任劳任苑。她非常重视演出质量的提高,更关心年轻一代的成长,她认为二者之间是分不开的,何况川剧艺术后继需人,振兴繁荣川剧事业,将来还要依靠他们呢!满怀热忱的给他们“开”路,尽可能给他们演出的机会。还尽心竭力的加以指点,辅导。而且毫无门户之见,不分亲疏,一视同仁。她自己也没有完全脱离舞台,不过演主角少了或是预定的演员因故不能演出,就由她顶上,还常给青年演员配戏,此外,除了不扮丫环宫女,穿褂子,扮家院,跑龙套什么都来。
文化局每年都规定了下乡下厂的演出场数,在她和同志们共同努力下,年年都超额完成,下去演出确实是很艰苦的,条件差,流动性大,时间也紧,常常搞得“人仰马翻”。吴拙作为全面负责的女团长,体质也不算健壮,但无论事务有多烦杂,身体有多疲乏,她都要强打精神,为大家分劳。搬道具,扛戏箱,她尽力而为,舞台队装台到深夜,她半步不离的在旁“帮忙”,同志们苦苦劝她休息,甚至使出“激将法”说她“不相信群众”,她总是笑而不纳,完工后她还免不了要小小的“犒劳”一番,但买烟买小吃的钱,从来都是她自掏腰包,没有报过一次帐,也没有动用过分文公款。演员们为了超额更多,提议多加演出场次,她出于爱护,强调珍惜,“革命本钱”硬不同意。生活上她总是先人后己,让大家吃住得舒服一些,自己却往往忙得顾不上吃饭。住地也是哪里不好哪里安身,舞台角,水泥地,甚至厕所旁边都曾住过。这一切赢得了同志们的爱戴尊敬,变成了一股极大的凝聚力,大家团结一致,同心协力,每次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这一切(包括她在艺术上的成就)也得到了党和人民的充分肯定,给了她应得的荣誉,青年积极分子,青年标兵,五好团员,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这些光荣称号,吴拙是当之无愧的。
她是重庆市政协委员,剧协重庆分会理事,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少不了有一些社会活动,加上工作又那么繁忙,留给家庭的时间和精力,就实在不多了,幸好,她的爱人杨华章同志——重庆医学院的解剖学教授,是一位堪称典范的好丈夫。他关心妻子的事业,无条件支持她的工作,尽量不让妻子为家务事分心,自己默默地挑起教育孩子管理家政的担子,柴米油盐,家务琐事,都一力“承包”,而且从无怨色,两夫妇性格不同,职业也不一样,但由于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相处得十分融洽和谐,几十年如一日同甘共苦,伉俪情深。
现在,吴拙同志已经退休了,但她仍然情系川剧,心连观众。鉴于一些专县剧团,青年人多,观众面广,演出水平急待提高而又缺乏艺术指导的情况,她不辞辛劳,应邀前往,前些时还远去达县,在给达县川剧团的青年演员传艺的同时,排出了《前帐会》、《情探》、《访友》等几个剧目,剧团和观众都很满意。
目前她因病在家,正在积极治疗,为的是争取尽快恢复健康,好多做一点工作。夕阳红照青山,宝刀经久不老,愿她在奉献余热中,焕发出更有活力的艺术青春。
注:作者王燮系市川剧院退休干部
(重庆市文化广播电视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