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德锦 朱睿雯
川剧《红梅记》是“南戏”中的名剧,剧情曲折离奇,艺术表现虚实相生,唱念做打(舞)在剧中的处理更是新颖奇特,为表现川剧艺术具有“人气”“仙气”“猴气”艺术个性的佳作。青春版《红梅记》,于剧、于技、于艺,乃川剧表演艺术后生可畏、后继有力的体现。
《红梅记》剧情讲的是,南宋末年,权臣贾似道垂涎逃难女子李慧娘的美色,欲纳为妾,慧娘不从,与偶然相遇的书生裴禹一见钟情。贾似道怒而将其杀之,并蓄意谋害裴禹将其诓入府中。李慧娘一心挂念裴禹,死后化作鬼魂与裴禹相会,并救他逃离贾府。
为于情理中保持各人物角色的个性特点,剧中有意运用如川剧绝活变脸、藏刀、魔烛等演技表现手法,增强观赏性及审美效应。但该剧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当属小生褶子及旦角绫子功法的运用。剧中,遇裴、玉碎、鬼怨、幽会、放裴、惩奸等几个重要情节,皆是展现川剧技艺演剧的精妙之处。精湛的表演技艺,随着剧情发展而巧妙变换,故事情节跟随人物情感层层递进,观众在凄婉高昂的舞台表演时空中,体味了一出富有民族大义的爱情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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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褶”递情
川剧老艺人常讲:“戏无情不感人,戏无理不服人,戏无技不惊人。”这句话充分说明了程式技巧在川剧表演中的重要性,也道出了川剧小生褶子功的表演特点。
在遇裴这段戏中,裴禹与慧娘初次相遇,二人情投意合,裴生的绫子与慧娘的水袖一同起舞,宛若翩翩蝴蝶,展现出二人一见钟情的内心悸动之情。
在幽会戏中,裴禹得知慧娘被杀害,站在面前的是慧娘的魂魄后,通过一个前衔襟横叉飞过椅背的动作来表达此时的惊骇。在疑团解开后,与慧娘互通心意,运用前飞襟、后飞襟、掸襟等褶子功技巧,表现二人心意相通、彼此相爱的热烈情绪。从慧娘口中得知贾似道命廖尽忠三更时来取自己性命时,又通过弹襟、转身后衔襟等系列高难度的褶子功技巧,表达人物此时内心的恐惧,与之前双人舞时的情绪形成强烈对比。
在放裴中与李慧娘、廖尽忠三追三赶戏时,运用端襟、蹲步弹襟等技巧表现裴生惊慌失措、恐惧的心态,并以褶子配合慧娘的绫子,将剧情发展推向高潮。
裴禹和慧娘在剧中多次呈现双人舞造型,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二人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
演员在情理中表现技巧,将褶子与身体和情感化作一个整体,并由这个整体呈现舞台表演。看似在炫技的同时,每个动作都符合剧情发展,符合人物性格,使得技巧与情理互相包含又互相衬托,根据故事情节的递进,有序地表现出了川剧小生繁复的褶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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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绫”活现
剧中李慧娘属于川剧旦角中的鬼狐旦。鬼狐旦是独具川剧特色的角色行当,川剧舞蹈技巧的运用都集中体现在这一行当中,鬼狐旦集中表现人物的妖气、仙气和灵气。周慕莲先生曾指出,鬼狐的的表演在于五个字“快、灵、惊、诈、疑”,灵是指节奏,惊、诈、疑是指神态,邓先树先生总结鬼狐旦的表演特点是“处处猜疑步步惊”。由于鬼狐旦特殊的角色身份,形成了特殊的角色个性,特殊的角色个性就造就了独特的表演技巧。
李慧娘本是大家闺秀,因战落难不得已而在贾府做歌姬保全性命。初登场时,一颦一笑、一招一式都透露出大家闺秀端庄、娇媚之感,水袖的表现上则柔中带媚,在舞姿优美的同时,又透露出此时李慧娘借人篱下、身不由已的束缚感。
被贾似道杀害后,化身鬼魂后的李慧娘,不再掩饰对裴生的爱慕,不再压抑对贾似道的怨恨。演员通过大幅度的动作、高昂的念白唱词突出人物的转变,使李慧娘被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并配合夸张的舞蹈动作向裴禹表达心意,诉说冤曲,变幻莫测又合情合理。
幽会戏中,李慧娘通过半步、圆场、占占步等步伐,营造出鬼魂“飘”的形象,以极小的步幅和稳定的步频达到走不动摆的效果,展现出“飘”的视觉错觉,瞬间能让观众将其和之前大家闺秀的形象区分开来,并形成鲜明的对比。
鬼狐旦绫子的表演技法,更是将表演和情感推到最高层。演员将绫子舞动,配合跳、转、翻等技巧的运用,通过这种轻快、敏捷的表现手法,进一步刻画了李慧娘的鬼魂形象。
幽会一段戏中,李慧娘将一绫子外抛转身后,一绫围颈竖立,一绫垂直落下,表示自己已被杀害,配合面部表演,使得鬼魂形象神态逼真。后到放裴戏,李慧娘回身叩门,刀花转身,双绫飞舞,再结合身韵拧、腆、空腰的变化,急速回身,四处观看周围有无前来追赶之人,更强调了鬼魂的惊、诈、疑。
之后,李慧娘、裴生与廖尽忠三追三赶的部分更是精妙,演员没有台词,仅是通过做功展现——绫子配合舞蹈动作与各式技巧,演员以精湛稳固技巧功底推动剧情发展,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立体。
《红梅记》将戏曲歌舞化的审美基因完美传承,从编排、唱腔、程式等各方面入手,结合川剧本身极强的舞蹈性将其完美展现并加以提升。遇裴、玉碎、鬼怨、幽会、放裴、惩奸等多个重要的部分,都是对戏曲歌舞化的创新发展,既渲染了全剧的情境意象,又体现出了川剧美之精华。
特别是幽会和放裴两场中的程式技法和人物情感的巧妙融合,更充分展现了李慧娘与裴禹悸动的内心和无法压抑的情感,故事情节越是临近高潮部分,程式技巧越是精湛亮眼,不仅将人物刻画得细腻入微,也在情理中突出了川剧小生和旦角的程式功法和身段。
《红梅记》通过对念白、唱词、程式、舞蹈的合理编排,对音乐、舞美、灯光、服装设计的精心打造,谱写了一首人鬼情未了、缠绵又婉转的浪漫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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