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昕陈玲  来源：中国艺术报

话剧《老式喜剧》剧照王小宁摄

由班赞导演，李幼斌、史兰芽夫妇主演的话剧《老式喜剧》自2019年于北京人艺首演至今，成功实现了由小剧场到中剧场的“升舱”，成为人艺有口皆碑的佳作，以其“笑中带泪”的含蓄温暖风格感染了无数观众。今年8月，《老式喜剧》再次登上北京人艺曹禺剧场，实现与观众的“八月之约”。

《老式喜剧》是苏联剧作家阿尔布卓夫的代表作，创作于20世纪70年代，讲述了里加海滨疗养院的两位老人：主治医生罗吉昂和住院患者莉吉娅，二人由初见的矛盾重重到最终相知相爱从而选择相伴余生的故事。男主人公罗吉昂古板严谨，而女主人公莉吉娅则热情随性，他们本该如毫无关联的“海水”与“火焰”，但在看似“平淡”的相继交往与碰撞中，二人的感情不断升温：共同回忆青春岁月，一起跳年轻时的查尔斯顿舞，讲述战争给自己和亲人带来的伤痛……最终彼此抚慰，两颗被时代与岁月摧残得伤痕累累的心不断靠近。

全剧共有九幕，实则是9个日常生活片段的展示，医院、疗养院的谈话，咖啡馆、音乐厅的不期而遇等。而舞台布景以简驭繁，只是将桌椅作为主要道具，能够令读者更聚焦于演员本身的表演；但较为巧妙且吸睛的是舞台上的“缰绳”，既在现场起到了分割、转换空间的作用，同时又巧妙地暗示着束缚人内心的缰绳在不断被解开——这亦是作者阿尔布卓夫尤为擅长表现的领域：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挖掘细微的内心波动，塑造一种深刻且温情的精神世界。

正如班赞在谈论《老式喜剧》时言及“平淡之下隐藏着波澜壮阔”，虽然《老式喜剧》是一部抒情性极强的剧作，但在看似日常的情境、静水流深的对白中产生了含蓄而温情的美感，极易引发观众共鸣。李幼斌、史兰芽也表示，这样的主题能够跨越时空，温暖到当下的我们。

《老式喜剧》在这几年的演出中被大家交口称赞。不仅仅是中老年人，哪怕是年轻人，也都被其中的“老式”爱情与优雅打动。作家阿尔布卓夫表示： “我的剧本里不管说的是什么问题，不管剧中人从事什么职业，不管他们在劳动中发生什么矛盾冲突，爱情都是一面测定一个人内心状态的镜子。我觉得，一个人没有爱情，就白白地活在世上了。”阿尔布卓夫对爱情的态度与《老式喜剧》创作班底的认知不谋而合，班赞说，“爱情是每一个人生命深处的火焰。这个戏是关于心灵之光、生命之火的”。

同时，这也不是一部单纯歌颂爱情的话剧，更是一部关于人性光辉与生命力量的作品。因为二人的爱情背后有着深刻的时代背景——第二次世界大战。在经历过战争、挚爱离世等残忍之事后，罗吉昂与莉吉娅二人始终未丧失对生活的希望。不论是罗吉昂每天去亡妻墓前送上一束玫瑰花，还是莉吉娅半夜爬出窗户只为到海边看月亮，那种对生活细腻、绵长的敬意与热爱从未消失。剧本的背景是1968年，在20世纪60年代，反主流文化运动、法国“五月风暴”等各种运动层出不穷，使得那个年代注定是不平凡的年代。当年轻人用各种先锋、反叛的方式表达对世界的态度时，《老式喜剧》则提供了另外的角度，从年长者的视角疗愈战争创伤，重拾爱与和平，温暖一代人的心灵与生命。李幼斌、史兰芽以其精湛细腻的演技，将两位老年人的忧伤、含蓄，甚至是背后始终跃动着的爱之激情表现得丝丝入扣。

在过往的演艺生涯中，李幼斌通常是以军旅题材电视剧而家喻户晓，他所塑造的硬汉形象深入人心。但在《老式喜剧》中，李幼斌让观众看到了不一样的他，在张弛有度的表演中，将深沉但暗含柔情的罗吉昂演绎得十分生动。李幼斌曾经表示：“这部戏承载着历史，我们在演到关键的时候，会迅速地感觉到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创伤。在舞台上要通过不断思考，对人物进行深入挖掘和丰富，让观众在剧中看到历史，看到人物，也看到艺术感。”这样细腻而深层的情感，我们也能在史兰芽饰演的女主人公莉吉娅身上看到。相比于沉静内敛的罗吉昂，莉吉娅热情奔放，台词与肢体动作也更为丰富，颇具挑战性。史兰芽可谓是将这个角色的魅力展示得淋漓尽致，她从容且生动的表演、俏皮的小动作设计，无一不让人感受到莉吉娅的动人。这当然得益于史兰芽长期以来的话剧表演经验以及对人物心理的深刻揣摩，她曾经表示：“我在演出的时候想，这个人物表现出的快乐是刻意的吗？是掩盖内心的吗？其实不是，她是依靠这种精神才能活下去。”她在剧中真切地展示出莉吉娅快乐背后的伤痛，以及不惧伤痛、坚毅生活的顽强生命力，赋予这个角色迷人且优雅的魅力。

作为只有两位演员却有九幕的话剧，这部戏连中间的场歇时间都没有，演员需要快速换装进入角色。史兰芽说：“九幕戏每一幕都要换服装，每一幕的小道具又特别多，需要剧组很多工作人员来配合抢妆和换道具。”

《老式喜剧》的台词中讲道：“为八月干杯，同时也是为您干杯，因为您是在八月出现的。”罗吉昂和莉吉娅在八月相遇，而观众与《老式喜剧》亦在八月相遇，这份相遇又延续到九月，与更多的人相遇。这是独属于剧场的浪漫，属于每个热爱话剧之人的“老式喜剧”。